莊詠翔
導演|編劇
喜歡看電影也喜歡拍電影,一直在不務正業。 Filmography 2019《島嶼雲煙》 2020《魚路》 2022《此岸彼岸》 2023《山雨欲來》
Joined Giloo on 2023.05.10
電影
不懂為什麼除了雄影(高雄拍)外,其他台灣的影展都不見這部片的蹤影(本片還有在香港鮮浪潮及大阪亞洲影展放映)。
美得如一首詩,又或是那首貫串全片的日本歌《歌を忘れたカナリア》。初階攝影教過的針孔成像在年邁千繪的身上顯影了高雄的今非昔比,這部片也如牆上的針孔鑿出了不為人知的歷史,也是本片最有趣的切入點:包飯糰的女孩子們。
歷史的部分在看得出來有限的預算下透過燈光、音效與場景,極為有效地還原了歷史氛圍,特別是攝影(正好看完後就傳來本片攝影入圍走鐘獎最佳攝影的消息?!),捕捉了在歷史的巨輪尚未碾壓前那歲月靜好的青春躁動,以及出事後的惴惴不安。光也是本片被運用的很好的元素,白日海岸的無效煙火、暗室內射進的承平之光、深夜雄中的肅殺燭火、乃至清晨微光海岸燃燒的那紙跨越時空的信箋,而光也是本片隱藏主角-攝影的本質,這些點點的光源散落在佚失的歷史中,等待著總有一天在對歷史一無所知的我們眼中成像。
歌を忘れたカナリアは後ろの山に棄てましょか
(把忘了怎麼唱歌的金絲雀丟在後山吧)
いえいえ それはかわいそう
(不行 不行 那樣太可憐了)
歌を忘れたカナリアは背戸の小薮に埋けましょか
(把忘了怎麼唱歌的金絲雀埋在家後面的小樹叢吧)
いえいえ それはなりませぬ
(不行 不行 那樣就不會鳴叫了)
歌を忘れたカナリアは柳の鞭でぶちましょか
(把忘了怎麼唱歌的金絲雀用柳枝鞭打吧)
いえいえ それはかわいそう
(不行 不行 那樣太可憐了)
歌を忘れたカナリアは象牙の舟に銀のかい
(忘了怎麼唱歌的金絲雀是配上銀漿的象牙船)
月夜の海に浮かべれば 忘れた歌を思い出す
(當船漂浮在月光照耀的海面時 牠就會想起忘掉的歌)
甚至可以說,這首歌就是這部片最完美的註解了。尤其結尾清晨的海岸,最後兩句的歌詞被吟唱出來時,(雖然這樣說偏俗爛)但感動無限蔓延了開來。
達格雷街,達蓋爾銀鹽攝影,肖像,生活的魔術。
如同The Gleaners and I,華達以質樸的攝影機視角帶領我們流連在全球資本尚未完全籠罩的邊陲地帶,體驗無處不在純屬職人、技藝的生活的魔術。當電影主流敘事(甚至藝術電影不可言說的秘密)汲汲於挖掘、再現甚至創造世界各地的異國風情奇觀影像,達格雷街風景讓我們看到靈光尚未消逝的年代,生活即是奇觀。就像片中正在開店的雜貨店老闆娘,熟練且耐心地打開傳統的木板門,露出玻璃櫥窗與其內陳設的商品,而鄰居在一旁探出窗戶饒富興味地觀看著這重複的日常。
中段開始的魔術表演,十分直白地將魔術師的手與達格雷街居民的手藝並置類比,即便魔術師口口聲聲宣稱這是科幻的魔術,它仍然處處流露著(於我輩觀眾)上個世代的浪漫手工感。華達從這些常民的紀錄,找出了魔術與日常動作上一致的脈絡,意外的毫不俗爛且充滿觀看的樂趣。
最後拍攝了一系列片中出現的人物的動態肖像,那時延仿佛等待銀鹽顯影的時間。相對於數位攝影總是幾十、幾百分之一秒的事,傳統攝影術要求拍攝者、被攝者留在原地一段時間,於是在這段等待的空檔,我們得以仔細凝視肖像人物生活的靈光。
p.s 看完好想拍台灣的早餐店阿姨、鐵板燒店師傅讓人眼花撩亂的手。
拾穗,或採集,作為影像搜集者的隱喻,華達讓我們看到了一種謙卑。
片中有位採集者是Étienne-Jules Marey的外曾孫。在Muybridge與盧米埃兄弟前,馬黑被認為是最早的動態影像發明者。片中也向我們展示了馬黑設計來「捕捉」飛鳥影像的攝影槍裝置。如此我們想到種種攝影機與槍、與權力、與男性凝視的連結。狩獵與採集,豈不正好是文明之前人類的兩種謀生方式?而華達將他以拾穗者姿態採集來的影像,那些在主流敘事之外的,被視為無用的人事物的影像(既是破碎的影像,亦是破碎之物的影像),料理成一如片中法國最年輕大廚以採集的蔬果做出的精緻料理。
藝術在哪裡?彎下腰來仔細翻揀吧。
內容到底囉
之後會有更多筆記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