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槍》導演蔡崇隆專訪|走進歷史的裂縫:綠島藝術季再現移工悲歌

「也許你忘不掉那樣赤裸地倒在地上、血淋淋的一個人,那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對待跟我們一樣的人?」

2023綠島人權藝術季在綠島白色恐怖園區設展,導演蔡崇隆、阮金紅、史旻玠在展示的廠工房、看護房、和播放著異國歌曲的歌房中,刻意並置了許多反差,例如來台工作的看護房間一隅,電視正播放著政治人物對移工的口頭承諾。團隊這樣的設計也並不強調苦難,而是寫實地呈現在社會角落可能存在的生活,並將這份感受和場域,也就是曾經政治犯被囚禁的房間,兩種被隱沒的不公跨越時空相互疊合、呼應,只盼參與者能從中悟出其弦外之音。接著談論到《歷史的裂縫—移工在綠島》,移工的血汗堆砌出了高鐵、捷運、各式公共建設,高速公路在他們眼裡儼然成為一條看不見出口的死亡公路,然而從台灣駕駛的視野出發,我們依附著信仰、祈求著行車平安,難道這些移工就是「沒有被神明保佑的人」嗎?在七分鐘短片內我們無從得出答案,導演在畫面的閃現中留予觀眾想像空間,觀眾反之能從背景越南、印尼激昂輕快的情歌中,領略出一絲哀傷和悲戚。

「我們對這群人不信任,就像對早期的新住民不信任一樣」,蔡崇隆導演說道。不像日本、韓國設有語言門檻,「只要有錢」移工就可以來到台灣工作,這也造就了移工們押土地、押房子換得資金只為了取得來台工作機會,然而仲介檯面下的剝削和體制卻讓他們難以達到理想。變相地利用債務在控制他們工作,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形的手銬和腳鐐?我們總期望台灣的孩子好好讀書、找份好工作,那何時台灣社會才會停止對集體的漠視呢?秘錄器所錄下的真實影像佔了《九槍》近三分之一的片長,當觀眾意識到自己是這場悲劇的旁觀者後,這樣的「不舒服」在離開後,會比起感動、流淚不這麼容易被消化掉,蔡崇隆說明這樣的不舒服是被預設、設計過的,同時反映了台灣的集體狀態,而他也認為台灣公民社會有一定的高度去理解、接受為何會做這個決定及其背後原因。「我也可以做到很感人,但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容易被消費掉?」

對蔡崇隆導演來說,綠島原是一個逐漸遙遠的地方,在拍攝《「越」愛綠島我的家》時,比起去深度探討綠島的移民、移工,更似探索綠島現在正處於什麼樣的狀態,也發現原來綠島有像片中主角阿蓉這樣的新住民,進而在十五分鐘的短片內將她的生活記錄下來。回歸到本次展覽的綠島白色恐怖園區,無論是否為台灣人,我們現在享受的自由都是基於歷史的痕跡,而多數的受害者、甚至加害者也都淪為政策下的犧牲品,對政策提出控訴、對社會問題繼續開槍,遠比起二元對立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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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施俞如
撰文/鍾芷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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