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暫別樂壇的回聲樂團 ECHO,在今年帶著全新單曲〈Amazon〉回歸現場。八年來,四位團員在不同賽道奔跑,再次回到練團室,他們仍有年少時對於搖滾唱不盡的炙熱情感,但的確也有一些心境悄然改變了。Giloo邀請到主唱柏蒼、鼓手春佑、貝斯手小邱(邱個)、吉他手尹均,與我們分享他們喜愛的電影,回顧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一窺音樂以外的回聲樂團。
提議休團是我的溫柔
選擇在樂團發展正好之時休團的原因,一直是許多樂迷好奇的事。他們對此並不諱莫如深,柏蒼坦率地說,「休團是我提的,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我看不下去其他人太忙了。」當時春佑剛成家、小邱有了女兒又在忙事業,與其看著團員因為家庭和事業分身乏術,不如讓大家好好休息一陣子,「這也算是我的一種溫柔」,柏蒼打趣說道。
cr.回聲樂團
小邱回憶及,自己當年正在做歐洲相關的業務,國內國外兩頭飛,實在難以負荷一年幾十場的演出,「所以當時聽到要休團我覺得太棒啦!因為真的忙到快不行了。而且我知道我們感情這麼好,不會是解散嘛,真的只是需要休息。」
面對當時報紙、網路滿天飛的新聞報導,團員家人們的反應也截然不同。尹均表示自己的父母都覺得有些可惜,「我爸媽比較浪漫一點,他們都是回聲的粉絲。」而春佑則笑稱:「我爸那時看到休團的新聞,很開心又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們終於想通了。』」
而在休團期間,原先專注樂團的團員們也各自開闢了新的賽道。連續兩年拿下走鐘獎的小邱,現在有了更廣為人知的稱號「邱個 Chiougrr」,休團後歷經轉職低潮期的他,在2017年投入運動產業,「其實休團期間每個團員都沒有停止創作,我只是將創作的慾望與能量轉到影片的拍攝剪輯。」而近年將音樂教學品牌「樂吉他」經營得有聲有色的尹均,也表示自己時常在教室完成創作,「教學過程中其實會累積很多靈感,休團時有些crossover(聯名)作品,也都是在教室錄完的。」長年致力於結合科技與音樂創作的柏蒼則經營了元宇宙廠牌 0x0,並以外星人樂團 VOIZE 為名發歌,三年前還推出了個人專輯《42》。柏蒼表示,雖然沒有像過去那麼密集,但音樂創作從未間斷,「我也保留了不少曲目要給 Echo。」
婚後移居到台南的春佑則對生活節奏有了新的理解,「在台南生活久了更能體會慢活的美好。有時候在台北累積的緊張和壓力,回到台南,早上在街邊喝碗魚湯配紅茶就釋放了。」
而現在重新回到密集排練和演出的樂團生活,小邱坦言需要「重新登入」才能找回狀態。不過柏蒼也提及,這次回歸的心態相較過往其實來得鬆弛許多。以前會糾結必須做到某個程度才算「完成」,但這幾年做了這麼多首歌,卻發現糾結過度做出的結果,往往不會有想像中的感動。錄製第一張專輯時賽璐璐的阿義老師曾和回聲說道「不用每首歌都想做成經典」,現在的他們才真正參透這句話的含義,「就是回到很自在的狀態,把當下的紀錄完成,再繼續往下走。」
人類總是渴望逃離現實
聊到這次推出的新曲〈Amazon〉,柏蒼分享歌詞靈感是來自《Wired》上一篇關於元宇宙的評論,它提及人類一直都渴望能逃離現實,六O年代的嬉皮文化用的是迷幻藥,現在是社群媒體,但若元宇宙真的發展成形,那會是一種最終極的逃離方式,「你可以在那裡擁有一個完全不同的身分和第二人生。所以我在歌詞中引用了〈Comfortably Numb〉、〈Fly High〉等經典搖滾歌曲關於藥物的詞句,編曲上則用比較生猛的方式來呼應賽博龐克世界野性和蠻荒。」
找來 AI 助力合音更是當下才能實現的嶄新實驗,「因為混音時人手不夠,於是我說不如把我們的聲音丟給 AI 產生出多個不同人聲版本,不到一小時就完成了。現在想起來沒什麼,但其實這在一兩年前都是很難想像的」,柏蒼補充道。
很難想像這樣前衛的嘗試發生在一間屋頂上的小錄音室。回聲的成員們從清大畢業後陸續移居台北,習慣在社團錄音室練團的他們,轉移陣地來到柏蒼家的頂樓,於是這個原本被用作倉儲的空間,搖身成為伴隨回聲樂團成長二十年的基地。
尹均回憶及,剛進團時隔月就有一場專場,當時一個月內練了二十幾首歌,好幾週天天睡在錄音室,「看紀錄片《搖滾農莊錄音趣》時,發現片中有拍到Oasis(綠洲樂團)的那道Wonderwall,就回想起錄音室還沒裝潢時也有一道Wonderwall,上面貼滿大大小小歌迷送的東西和演出照片,看起來還滿有感覺的。」
聊到團員們在Giloo看過的其他作品,柏蒼分享坂本龍一過世當晚,他看著教授臨終前的線上獨奏演出悼念,聽到〈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時,他順手拿起吉他彈著開頭的幾個和弦,忽然就浮現了一些旋律,「於是我想,不如就用《俘虜》片中坂本龍一角色的視角來寫歌詞,關於禁忌的愛戀和注定要面對的痛苦,歌名叫〈Take a Shine〉,取自Mr. Lawrence 和 Bowie 說的『我感覺他似乎有點喜歡你(took a bit of shine on you)』。這首歌將是回聲今年會發行的三首單曲之一。」
春佑推薦了兩部北韓相關紀實作品,《我來自北韓 我想回平壤(歸北者)》讓她想起了奶奶動盪的生命經歷,「我奶奶在戰亂時從韓國北方逃往南邊,卻和父親因為38度線的關閉再也無法見面,看這部片的時候格外感慨」,而相對輕鬆的《北韓搖滾解放日》則讓她回憶起2018年時跟隨旅行團去北韓旅遊的經歷,「這部片比較輕鬆地描寫自由國家的旅人到了平壤的所見所聞。我也想像了如果回聲樂團有機會到北韓演出,我會挑選可以請全場觀眾一起跳舞的〈Dear John〉,化解嚴肅的氣氛。」
本身有在參與影像創作的小邱則聊及《擬音》,「導演王婉柔是我非常要好的大學同學,我在製作運動紀錄片的前期和她請教了很多觀點和技巧,《擬音》所記錄的胡師傅也讓有在拍攝紀錄片的我非常有共鳴。」
以短片《相遇之後》記錄回聲2018年重新站上舞台歷程的余陳皓導演,也是常年和小邱合作的夥伴。這次的回歸他們同樣找來余陳皓導演持續記錄。春佑說道,「雖然現在大家都在追求短影音,但過了十年、二十年,這種長時間的紀錄反而會變得很珍貴。」
「一起長大的感覺真好,再次看到大家就像是參加同學會,瞬間變回少年,希望你們也是一樣的感覺。」這是回聲想對等待已久的樂迷說的話。他們如約回到暫別的現場,也讓凝滯的青春再次流轉。只要音樂不止,你總能聽見來自靈魂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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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施俞如、張可宓
撰文/宋映萱
攝影/Lucas Teng